华人教师Dianna Deng在工作中不止一次遇到了来自学生的种族主义,她说,和发生在学生之间的种族主义相比,学生和老师之间的情况很少得到关注。 当墨尔本华人教师Dianna Deng在学校操场上听到两个学生交头接耳,好像在说“Ching Chong”之类的词时,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第一次听见的时候是没有去理会的,我觉得可能是我听错了,但是第二次他们还在说这个话,而且往我这个方向看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这个事情不太对。” Dianna Deng随即走了过去,并询问“你们在说什么?” 两个学生“一下就慌了”。 她把此事告知了年级负责人,事后,其中一个孩子给Dianna手写了一封道歉信。 “他问我为什么我不让他们说这个词,他觉得说着好玩,因为他在社交媒体上看到有人这样说。”“我就告诉他,你这样子是不对的,你如果把同样的话,对着一个跟你一样大的亚洲小孩儿说一遍,他会记你一辈子。” Dianna在接受SBS中文采访时表示,在澳大利亚,比较受到关注的种族歧视往往是发生在学生和学生之间、或者教育工作者之间,“学生和老师的其实很少被人提起”。“遇到这个事情可能会觉得自己作为老师,他是学生,你得让着他,你得习以为常,类似于打碎了牙得往肚子里咽这种感觉。” Dianna随后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了自己的这一经历,这条帖子收到了很多同行们的共鸣。 “一些老师给我发私信,说他们在学校里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但很少有人为此发声。” 自2016年来到澳大利亚以来,Dianna在教育行业工作了八年。这并不是她在工作中第一次遇到来自学生的种族歧视。 在幼儿园实习期间,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曾带着质疑的眼神问她:“你会说英文吗?”“我当时比较震惊……结合她的肢体动作及神态来看,她问这个问题是带着一种不相信你会说英语,带着这样的一个偏见在里面的。”“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我说,‘你觉得呢’?然后她就走开了。” Dianna说,社交媒体上鱼龙混杂的信息、加上平台的算法推荐助长了种族主义的传播。 “哪怕你有一点点种族歧视的苗头,它(平台)就会感应到这些东西,它说,‘你喜欢这个,那我多给你推一些’,这就给你加深了这方面的印象。”“明显缺失”的反种族主义教育 2019年一项针对澳大利亚老师在工作场所安全的研究发现,80% 的老师在过去12个月内遭受过来自学生或家长的欺凌或骚扰。 蒙纳士大学2022年的一项调查也发现,和其他行业相比,教育从业者在工作中受到攻击的风险较高。 昆士兰大学教育社会学家、新加坡华人张煜明的研究领域之一是学校的种族主义问题。他说,亚裔移民背景的老师在学校更容易受到来自学生的各种形式的人际种族主义,但澳大利亚的反种族主义教育存在“明显缺失”。 “比如,在新冠疫情期间被称为‘病毒’,这导致他们在很多情况下会高度警惕,生怕再次被种族歧视,这也影响了他们(对澳大利亚)的归属感。” 他说,要消除学校种族主义需要开展更广泛、系统性教育,比如,在课程安排中增加反种族主义教育。 “目前,反种族主义教育并不是课程安排的明确组成部分,各州教育的侧重点也不一致。总的来说,这是一种明显的缺失。” 作为教育工作者,Dianna认为,学校在反种族主义教育方面还需努力。 “如果你要问我学校在这方面做得好不好的话,那我的回答一定是否定的。” “哪怕你现在去看一些比较落时的、介绍一些全球文化的儿歌,它都带有歧视意义。” 2024年11月,澳大利亚人权委员会发布了首个《国家反种族主义框架》,该框架提出了63项建议,涵盖法律、工作场所、教育、媒体等多个领域,旨在打击少数群体被边缘化。 种族歧视专员表示,该计划既出于道德考量,也基于经济因素。 迪肯大学的一项研究显示,种族主义每年给澳大利亚造成近380亿澳元的经济损失。 遇到种族歧视 如何回应?Dianna告诉SBS中文,她总是时不时地会想起这件事,也在思考假如下次再遇到种族歧视,自己该如何反应? “当你真的遇到这个事情的时候,你可能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发抖,没有办法去反应。” “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看到类似的情形,我会去反思我当时发生了什么,之后我怎么样可以做得更好?” Dianna现在已经离开了那所学校,离职前,她的领导在电话里询问她心情如何? “我当时觉得还是挺伤心的,我就说, ‘我已经习惯了’。” 电话那头的人说,“你永远不应该习惯,我也是亚洲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