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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梅西 那个只想用进球换曲奇饼的男孩

2014-6-16 16:34| 发布者: admin| 查看: 1189| 评论: 0

摘要: 在阿根廷的很多地方,当地人讲话时常常会将“y”的发音换成“sh”。代表“我”的人称代词“yo”就会变成“sho”;在世界其他地方,说西班牙语的人会将“calle”读成“ka-yay”,但在这里就变成了“ka-shey”。这种发 ...

在阿根廷的很多地方,当地人讲话时常常会将“y”的发音换成“sh”。代表“我”的人称代词“yo”就会变成“sho”;在世界其他地方,说西班牙语的人会将“calle”读成“ka-yay”,但在这里就变成了“ka-shey”。这种发音给了阿根廷式的西班牙语一种含糊不清的轻柔感,这和巴西人讲的葡萄牙语有点像。里奥内尔·梅西(Lionel Messi)就是在这个地方一直生活到13岁。而这个故事当中更重要的部分在于,那个“sh”是梅西这辈子一直保留着的发音习惯。有时候,那就是这位世界上最好的足球运动员和他所代表的国家之间仅有的血脉联系。

在过去的九年中,梅西带领巴塞罗那足球俱乐部夺得一个又一个的国内外冠军,与此同时,他还以一种仿佛来自另一个星球的方式,打破一项又一项的个人纪录。2012年,他在代表俱乐部和国家队的69场比赛当中打进了91球——这简直是个荒诞的数字;而在过去五年中,他四次被足球运动的管理机构国际足联(FIFA)评选为世界最佳球员。他就是个怪物,一个摧枯拉朽的左脚选手,他的双脚和他的空间直觉一样,以闪电般的速度运转;而他在欧洲赛场的表现,让他年仅26岁就已经被列入史上最佳球员的候选名单当中。

然而,即使这样,梅西还是从来没有在阿根廷受到过普遍的爱戴。人们对他最大的抵触,除了他迄今为止在国家队的表现不稳定以外,就是他不够阿根廷。

上个月,我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和梅西的老家罗萨里奥探访了一段时间。在那里,无论我去什么地方,几乎都能听见上述批评的不同版本。从出租车司机到教练,再到专业评述员都说:梅西太早地离开了阿根廷;他并没有像其他诸如迭戈·马拉多纳(Diego Maradona)和卡洛斯·特维斯(Carlos Tevez)那样的偶像,在俱乐部梯队里成长,并为阿根廷顶级联赛球队效力过;他在比赛前也没有跟着一起唱国歌;他缺乏激情,没有人格魅力;他不像其他球员那样,在代表国家队时能够真切地“感觉到那件球衣”。这些攻击有时候会非常有针对性,以至于有报道说,梅西曾经考虑过退出国家队。但没有人否认过的一点是,当梅西说话时,他的口音仍然表明他来自罗萨里奥,而这一个小小的细节,让那种脆弱的联系一直得以保持着。阿根廷足球记者马丁·马祖尔(Martin Mazur)说:“这些年来梅西最大的天赋,就是他从来没有甩掉阿根廷口音。你无法想象,如果他没有了这口音会怎样。他们可能会杀了他。”

从布宜诺斯艾利斯郊外的埃塞萨国际机场(Ezeiza International Airport)关口走出来,首先迎接你的就是梅西的照片。疲顿的旅客和拥挤的接机人群之间的那道玻璃门,被一幅以他为主角的广告覆盖住了。在进城的公路边上,他又出现了——那是一个阿根廷电子产品生产商的广告。然后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市中心,好几个巨大的广告牌上都有他的形象出现。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业营销实体,梅西无处不在。

梅西家乡罗萨里奥的纽维尔老男孩俱乐部训练馆。梅西曾经在这里踢过球。

而他又同样无处可寻。我只是用夹杂了英文的生硬西班牙语解释了一下此行的目的——来试图了解梅西对于阿根廷的意义——载着我的好心出租司机却说出了不一样的见解。“我们一直都喜欢梅西的球技,”司机达里奥·托里西(Dario Torrisi)告诉我,“但我们并不了解他。”他还说,美洲大陆的每一个人都爱迭戈·马拉多纳(Diego Maradona),但“对梅西就不一样了”。

在阿根廷,这是一个你躲不开的比较。马拉多纳被广泛认为是史上最伟大的球员之一;他在欧洲有成功的俱乐部生涯,但是最重要的,是他在1986年给阿根廷人带来了世界杯的冠军。他在四分之一决赛对英格兰时所打进的两球,均属这项运动的历史上最著名的进球之列,只不过这两个进球名留青史的原因很不一样。第一个是犯规的手球,第二个则是从中场开始的个人盘带直捣黄龙,后者成了足球史上最伟大的个人表演之一。高尚与低劣,大起大落,无从划分:这就是马拉多纳,某种程度上,这也就是阿根廷。马拉多纳性格乖张,不可一世,喜欢派对,也曾深陷毒癮;他时常做出令人质疑的决定,也总是四处点火,登上头条。即使阿根廷人已经受够了他,但还是爱他。在这一点上,不苟言笑的梅西从一开始就已经无法相比了。

一些人认为,梅西在球场上已经超越了马拉多纳——他在比马拉多纳年轻得多的时候,已经在俱乐部领域打进了更多的进球——而另一些人则认为,即使他今年成功地将世界杯带回家,他也不会达到马拉多纳的高度。作家马丁·卡帕罗斯(Martín Caparrós)告诉我:“马拉多纳非常有利的一点是,他那时候不需要跟任何人比较,而梅西现在每时每刻都不得不以马拉多纳为标准。”

在飓风竞技足球俱乐部(Huracán)总部的体育馆里,我采访了前职业拳击手帕布罗·罗德里格斯(Pablo Rodríguez)。他明确表示自己并不太关心世界杯,他唯一在乎的球队就是飓风竞技——他的具体措辞极不适合发表,甚至有点吓人——然后罗格里格斯接着就开始解释马拉多纳和梅西之间的区别。“马拉多纳是在泥泞中练就一身球技的,”他指的是,马拉多纳的童年在城南的贫民窟菲奥里托镇度过,“我对梅西没有身份上的认同感,他一出生就是被裹在棉布里的。”(梅西在罗萨里奥一个下层中产阶级的街区长大。)罗德里格斯说,同样来自布宜诺斯艾利斯穷人区的卡洛斯·特维斯,踢球时也带着“我们的标识”:“他更接地气。”那一天,阿根廷队主教练亚历杭德罗·萨维利亚(Alejandro Sabella)宣布,特维斯将不会入选参加今年世界杯的国家队大名单。对此,罗德里格斯并不开心。“要说身份认同感的话,”他说,“我选特维斯。”

小时候的梅西爱挑食。他最喜欢吃的永远是“milanesa a la napolitana”——一种铺上面包屑、涂上蕃茄酱和奶酪的厚牛肉片。他母亲一周会有几天为他做这个,但其他时间要叫他吃饭可能就难了。他在罗萨里奥早期的青年队教练之一卡洛斯·马可尼(Carlos Marconi)则发现,梅西还爱吃一种叫“alfajores”的巧克力曲奇。据马可尼在很久以前的一次电视采访中所说,他们约好了:进一个球给一块曲奇。问题是,梅西在他的俱乐部纽维尔老男孩(Newell’s Old Boys)通常都是每场进四五个球。于是,为了调动他的积极性,马可尼不得不增加难度。梅西当时很瘦小,脚下带球的时候,他是场上最好的球员,但比其他所有人都矮一大截。为了激励他,马可尼宣布采取新的奖励办法:梅西每进一个头球,就给两块曲奇。之后那场比赛,梅西带球盘过了对方整支球队,包括守门员,然后在门线前停下来,用脚把球勾到空中再用头顶进空门。梅西望向看台上的马可尼,微笑着举起了两个手指。

在罗萨里奥,有各种各样关于小梅西的故事。就像有一次,在一场比赛的上半场,他被锁在了厕所里,后来他破门而出,在下半场打进三球使球队获胜。成年梅西的故事也大同小异——他19岁的时候在对阵西班牙球队赫塔菲(Getafe)时有过一个惊世骇俗的单骑闯关进球,还有去年对毕尔巴鄂(Atlético Bilbao),在狭小空间里奇迹般地触球变向把球带活,令著名解说员雷·哈德森(Ray Hudson)情不自禁地发出尖叫,并喊出一堆不着四六的西班牙语。(哈德森说话是出了名的天花乱坠,而梅西就是他最好的灵感来源。在电话采访中,他将梅西形容为“一个出色的魔术师球员”,“一把会无情地将你割成碎片的手术刀”。)

从技术角度说,梅西最强的武器是他能够在高速奔跑当中将球牢牢地粘着在左脚上——阿根廷人将此叫做“la pelota atada”。这种对皮球的绝对控制,加上他似乎可以从完全静止的状态瞬间提到迅猛的最高速,使他能够创造出其他顶级球员从来不敢奢望得到的时间和空间。他状态正佳时所施展的球技有种不可抗力,凌驾于周围的一切之上,仿佛事情早已注定。全场的人都知道他要突向左边,然而却没有人能够阻止他。(更不用说他的那股冷静和酷劲儿,只要等到时机合适,梅西就会用点到即止的技巧,将皮球放进网窝。)

不过梅西的天才,最根本还是在于他仍是那个想用进球来换曲奇饼的小男孩。他就像小男孩一样踢球:即兴、自由,对自己的能力充分自信。正因为他的能力是如此无可争辩,他的这种自信才不显傲慢。当他13岁第一次来到巴塞罗那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做他自己。在训练中,他会打进一些精彩绝伦的个人闯关,然后在新教练们诧异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走回己方半场。他早知道会这样,因为他从来不知道事情还会有别的可能。多年后你去问他,认为自己在踢球风格上更接近阿根廷还是更西班牙——这是一个别有深义的问题,因为在法律上他本可以在这两个国家当中选择他要代表哪一个——而梅西说,“是阿根廷,因为虽然我在西班牙长大,并且在这里学到了很多,但我从来没有改变我踢球的方式,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是这样踢的。”

罗萨里奥市位于布宜诺斯艾利斯向西北180英里(约合290公里)的地方,坐落在巴拉那河的一段拐弯处。这里是切·格瓦拉(Che Guevara)的出生地,也是1812年阿根廷国旗第一次升起的地方。而且,据阿根廷城市男性人口的“非正式投票”表明,这里也孕育着阿根廷最美的姑娘。罗萨里奥的阳光更灿烂,气候更温暖,立刻给了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乔纳森·吉尔伯特(Jonathan Gilbert)是一名出色的记者,也是我在阿根廷的翻译和好帮手。在开上公路的时候,他指出了沿路水泥交通护栏上涂着的黄色和蓝色,那是纽维尔老男孩队在当地的死敌罗萨里奥中央(Rosario Central)队的主色。在罗萨里奥,有两支阿根廷甲级联赛球队,而你只能支持其中一支。我们在一家叫做“中央饭厅”(Comedor Central)的地方停下来。餐馆是一位叫胡安·雅各布(Juan Yacob)的中央队球迷开的。当被问到他对梅西有何评价时,他表现出一种仿佛失去亲人般的深切痛苦。“梅西的足球生涯是在欧洲发展起来的,”雅各布带着一种嗤之以鼻的不屑说道。他唯一愿意说的一件事,就是去年有一次,在中央队球场的大屏幕上出现了梅西穿着阿根廷国家队队服的画面,当时球迷们都愤怒至极。他们一直发出嘘声,直到画面消失。“没有人怀疑他的能力,”雅各布说。“但是没有一个中央队球迷会买梅西的账。”

事到如今,人们对俱乐部的忠诚仍超过了对国家队的拥护,这样的想法令我吃惊,但或许我不应该吃惊。我有着美国人特有的无知,看足球领域里那些最好的国家队就以为,他们是铁板一块,而球员彼此间的联系还有他们对这项运动的情结,是美国人所无法理解也无法仿效的。但事实上,他们和我们一样,既连成一体又彼此相异,在某段短暂的时间里走到一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努力实现目标。老一套的忠诚挥之不去,而新的忠诚则需要某种梅西尚未能给予的英雄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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