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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自贸区去年成立以来的进展再次说明，大部分西方媒体仍然没有理解中国经济政策和中国过去30多年为何能成功实现经济快速增长的原因。因此，有必要从自贸区的意义及应从自贸区吸取哪些理论性的教训这两个角度，分析其进展。 自1978年启动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本着“摸着石头过河”的精神逐步完善其经济政策。这是中国经济取得成功的原因之一。相比之下，上世纪90年代实行了“休克疗法”的俄罗斯和东欧则发生了严重的经济崩溃。但当中国2013 年宣布成立上海自贸区时，部分媒体认为，中国赖以成功的“摸着石头过河”模式将被扔到九霄云外，诸如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等激进和未经检验的政策将会被采用。也即是说，中国最终将采纳其批评者支持的模式（有记录证明，这种模式已在尝试的地区造成了灾难），取代其已经过检验的成功模式。 相反，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最近在访问上海自贸区时，明确指出了自贸区前行的方向：“上海自贸区的管理应把结构改革和探索新模式结合起来，同时要控制风险，逐步完善。”简而言之，“摸着石头过河”的模式仍将继续。 习近平的讲话引发了《华尔街日报》的抱怨：“自贸区支持者们对不作为的政策不满之余，也更想知道中国当局进行真正的改革的决心有多大。”对《华尔街日报》而言，“真正的改革”，大概就是希望中国照搬俄罗斯和东欧曾推行的类似“休克疗法”的那类政策吧，而这种政策造成主要经济体遭受了和平时期最严重的经济崩溃。幸运的是，中国已拒绝进行这样的“真正的改革”。 事实上，与《华尔街日报》对习近平讲话的抱怨相反，自贸区自成立以来，各项工作一直在稳步推进，现已吸引逾16000家企业在此注册。金融和监管领域也已引入经过权衡考虑的创新。 自贸区的一个重要步骤是外商投资将施行“负面清单”模式——除明确被禁止或限制的行业外，外商投资可涉足任何行业。此负面清单本身也在逐步减少——外商投资被禁止或限制的行业已从190个减至129个。 现在对外商开放的行业包括石油加工、有色金属冶炼和批发市场。金融领域现在也允许外商参与银行业及提供金融、信托和货币经纪公司等服务。此外，自贸区还允许设立在中国其他地区被禁止的人民币跨境现金池，使企业在金融管理方面具备更大的灵活性。 由此可见，自贸区虽然未采用激进和未经检验的政策来突破中国的总体发展模式，但已推出了一系列方便企业运作的试行措施，为外商投资创造更多机会。 中国人民银行出台的《关于金融支持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建设的意见》显示，自贸区的明显作用就是作为一个试验田，以确定哪些措施是可行的，哪行措施不需要或者需要修改，并以此考虑哪些措施适应先在全国推广。 但这并非保守亦或纯粹的实用主义，事实上中国的经济政策试验模式深深植根于理论。上海自贸区这个例子就证明了这一点，相信这反过来会让大家对自贸区政策有更清晰的理解。 不管是在经济领域还是其他领域，任何变化的结果有时候呈现某种因果关系，就如打台球时，第一球撞击另一球的结果决定第二球的滚动线路。但这样的思维模式是错误的。事实上，第二球的结果不仅仅受第一球影响，而且也会受桌子的坡度、桌子的平滑度、球的旋转度、桌面上绒布的质量和其他多重因素的影响。从理论角度来看，无穷的因素影响着球的滚动线路，它们的合力决定球的精确的运动路线。 同样的原理也适用于经济领域，而且直接影响实际结果——因为经济远比台球桌复杂得多，有无数的势力参与其中。例如，在发达市场，大部分指数基金表现优于基金经理人选择股票的主动型基金的原因，是因为指数基金有能力最大限度地综合市场上各方势力操纵的可用信息，但主动型基金可用的信息太有限。简而言之，要了解经济发展的精确结果，就应将众多因素都考虑在内。 将这一原理应用于中国经济，“摸着石头过河”的指导性框架就变得显而易见。并非所有的经济力量都是同等强度或者同等重要。有些经济力量十分强大，原因显然要从经济理论中找寻。经济学家们已熟知的“劳动分工是促进生产发展的最重要力量”是由亚当•斯密提出的，包括现在的“全球化”也是国际层面的一种劳动分工形式。200多年后，现代经济统计数据证实了亚当•斯密的分析。因此，在1978年经济改革以前，中国照搬前苏联的自我封闭的经济政策是注定要失败的。从最重要的经济力量角度来看，中国1978年做出开放经济的决定完全是遵循了亚当•斯密的“劳动分工”原则。 但如何让中国经济开放取得最大成功，那就取决于更多的次要因素——具体产业的竞争力、汇率、不同地区地缘政治形势等。这些因素之间的权重对预测政策的成败非常重要，因为这无法由纯经济理论所决定，而只能在实践中试验，即“摸着石头过河”。 再从另一个经济领域作个比较：由于美国经济呈相对衰落趋势，这将相对容易预测美元的长期汇率走势，因为美国汇率下跌已逾40年。但如果此基本趋势是唯一的影响力，那么世界上任何人都能成为一个成功的外汇交易商。 事实上，由于有许许多多的次要因素也作用于外汇市场，因此，虽然美元汇率呈总体下降趋势，但其短期走势能够主导并持续数年，而且让预测变得更难。 要成为一个成功的外汇交易商，就不仅要了解美元的长期走势，而且也要了解影响美元短期走势的更多次要因素。对中国来说，要成功培养产业和企业，就不仅要知道“开放”是发展主线，而且要知道理论上无法预知的许多更精确和次要的因素。这就是“摸着石头过河的”精确含义。发展方向是没有疑问的，但采取的措施是否精确必须要在实践中经过试验。这不是“实用主义”，而是深深值根于理论原则。 在此框架之内，上海自贸区的作用显而易见。决定经济发展的精确性因素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变化。1978年中国启动经济改革时，还是一个主要依靠低薪酬经济优势的低收入国家。但现在，按照世界银行标准，中国已是一个“中高收入经济体”。世界上只有30%的人口居住在人均GDP比中国高的国家，50%的人口则居住在人均GDP比中国低的国家。因此，中国无法再主要依靠低薪酬的竞争优势。中国劳动年龄人口也不再扩张。 在这些新的条件下，中国经济发展日益依靠其投资水平——发达经济体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中57%来自于资本投资，以及如何提高投资利用效率。准确地说，上海自贸易区的作用就是创新管理模式和改善投资效率——不是科技创新，而是规范和提高金融体系效率。 那些想象“自贸区将是中国放弃其试验模式，采用在其他地方已经失败的模式”的人纯粹是误解了中国的发展政策。上海自贸区只是中国“摸着石头过河”的试验田之一。 |
